真的只有黃泉一途嗎？

Angela Lin

今晚媽媽又在餐桌上娓娓敘述當日在咖啡廳廚房幫工的事故：「洗刀具時，被廚房新買的刀輕輕劃過大拇指，接著切蕃茄又在中指劃了一刀，用紙巾止血，總是要繼續忙著幫廚的工作吧！洗碗、洗菜，手上的傷口隱隱作痛，老闆要求加工，真棒，又多了兩小時的工資。」媽媽的表情看不到哀怨，好像是在訴說著一個第三者的經歷；飯後爸爸翻著儲藏室找手套，因為農場耙土、洗菜的工作，已經讓他的雙手傷痕累累。

這是我們家故事的開頭，父親四年前在台灣還是一個年薪近兩百萬的百大企業中階主管，媽媽在十一年前，也已經月領十萬，可是，十一年前，媽媽為我和弟弟移民澳洲；四年前爸爸中年失業，又經投資損失，我們家遭逢巨變，可是，我的父母沒有選擇放棄生命，且選擇了放下身段，這是我們家故事的續集，爸爸是農場臨時工，媽媽在餐廳端盤子幫廚，晚上還接些縫縫補補的工作，在這個外國人的國度裡，不太能說英文的他們，領的都是靠雙手打拼的辛苦錢，我的父母總告訴我們，「一枝草，一點露，天無絕人之路」就這樣我們平安的渡過了每一天。

二十年前，我的阿姨帶著小三及小四的一對兒女，被夫家遺棄，還替前夫背了近百萬的債務，靠著一天工作十二小時，一家接著一家的幫傭工作，還清了債務，也拉拔大了孩子；我們學校的李先生夫婦，兩個人結束台灣的工廠，還清了員工欠債，孑然一身來到澳洲，各找到一份學校清潔的工作，早上五點到八點，下午三點到六點，一週五日，假日還到慈濟做義工，幫助別人，他們活的簡單自在。

想訴說我們家的故事，想訴說我阿姨的故事及李先生夫婦的故事，比照最近在台灣社會如瘟疫般蔓延，欠下債務後全家一起死的新聞，我真的不解，真的只有死路一條嗎？是社會結構出了問題？家人族親就沒人伸出援手嗎？是台灣的經濟已如一潭死水，清潔，幫廚，粗工活伙，難道連個安身活命的工作機會都沒有嗎？更重要的我想問，那些選擇帶著孩子一起死的父母，怎麼就這麼輕易替別人的生命做抉擇；同時，我更不解的是，為什麼有人要用這麼簡單的方式就讓自己陷入社會邊緣人的悲情中，「一個養不起家的人」就乾脆帶著全家一死百了，不看明天的日出。難道真的再沒有活下去的方法嗎？

我相信，在台灣如我父母的故事比比皆是，他們中年失業，他們尋工無門，但是就如母親常說的話，活著就有希望，我以我的父母為榮的同時，也希望那些有尋死念頭的大人，想想，還有什麼活路吧！